第七十章：滚落坡下沾晦气

戴上面具后每一处所能见到的景象，倒像是面具人的心中显化。他方才想前世落九离开一定是回云族了，云族在山里必经郊外，果然成真了。

【资料图】

要说他们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倒好说，这像是人心中想什么环境就给显化什么。獠阴觉得自己每到一处都很快很方便，就像从第一阶梯走到第五阶梯，中间还需要经过四个才行，但人家直接给他从第一跨到了第五。就像瞬移，平时都是神仙妖魔在瞬移，现在给他的感觉是周围景象在瞬移。

不过刚戴上面具就出现的街市，是那两人谁的心中所想。一会儿出现什么，他也是想不到的，獠阴看了看善渊，大眼睛是藏不住秘密，不适合偷看的，善渊感受到了热烈的目光，只嘴角微动，没有回应。

就在獠阴的眼睛长在善渊身上看时，他脚下一个没注意，就被东西绊了一下。眼瞅着就要朝大地来了个虔诚跪拜了，原本以为自己是要趴在地上的，谁知根本没给他脸着地的机会，整个身子就向下摔。

身上的旧伤在地上磕磕碰碰，直疼得他咬牙，翻滚了好几下，他感觉自己滚下了坡好远才安静的躺在地上。脚尖磕到的地方硬邦邦的，撞得酸疼，他蜷着脚趾缓了好一会，才有心思坐起身看看四周情况。

原来是他看善渊的时候，走着走着就偏离了直线，从中间跑到了善渊的右边，结果脚下一绊，身子就向前倒下去了。

地下一向黑漆漆的，他视线就算定住也难免看走眼，就别说被草丛和上面几颗小树挡着的大坑了，他根本看不见。

就像现在，他看见上面戴着面具的善渊和殷商急匆匆跳了下来，但他眼睛盯得都快重影了，总觉得只能看见他们俩的半个身子。

獠阴屁股动了动，仿佛自己坐在了硬实土块上，有些硌肉，并且还是个小斜坡。他一手撑着打算站起来，恰巧这时候善渊也几个箭步过来伸手扶他，没成想撑着的手掌一滑，直接给自己的手臂按进了土里，刚抬起来的屁股又扎实地坐了下去。

幸亏另一边胳膊有善渊扶着，不然他这把早就受过两次撞伤，撞得快散架的骨头就该又摔躺下去了。獠阴马上反应，拔出了插在土里的手，回头一看，他就犹如身上长翅膀了似的，借着善渊的力就让自己弹了起来，拉扯着善渊离远了好几步才站下。

“我刚才是躺人家坟头上了？”獠阴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小斜坡，这哪是什么小斜坡，分明是一处坟头，放眼望去，挨着它的大大小小都是坟，目测有五六十个，有的立了碑，有的还没有。

他紧接着呸呸呸了三次，又跺了跺脚，脸上的表情犹如从头到脚都有人给他拿斧子劈裂开了一样，面色铁青，急忙拍了拍身上的灰土。不小心躺到坟上，又沾了一身坟头土，实在晦气，他预感不是什么好兆头。

“没事，我们做妖的要学会百无禁忌。”殷商站在身后突然出声，“这也算你直接误打误撞找对地方了，你想的没错，这里死人是多。”

话音刚落，凄凉的坟地就刮起了一阵阴风，凉飕飕的直冷到后脊梁骨。因为这阵小风，獠阴忽感左下颚有些凉，就像全身都穿了衣服，就胳膊或某一个地方露着，那样露着的地方暴露在外，感觉一定很突兀。

他这才发现自己的面具都在滚落的过程中戴歪了，只是不易发现而已，怪不得他刚才觉得视线有些不对，在黑暗的地方这些小细节根本不容易发现，更何况他已经摔懵了。就倾斜那么一点点，挡住了眼睛的一小边，观感也是不一样的。

獠阴上手打算扶正了面具，在扶正的过程中，手里微顿，睁大了眼睛后，突然来回晃动面具，就连殷商问他怎么了，他都像没听到似的。

因为他发现一个怪像，在来回晃动面具的时候，他所能看到的是不一样的，面具不回正，眼里就会一闪而过一个白影站在坟头上，面具回正就什么也没有了。

最主要的是，那个白影长着一张李伦伦的脸，正在诡异的盯着他。这让他想到了之前在洞顶里爬的时候，他身上似乎背了一个白影。

不出意外，是同一个。

獠阴看清了之后，赶紧扶正了面具，心有余悸地看着善渊，抓着善渊的手腕，盯着现在什么都没有的坟头慢慢往后撤，碰到殷商后，另一只手抓着殷商的手肘把他往后带。

他看善渊的眼神，知道他也感觉到了，但戴正面具是看不到的。

幻境里的东西都摸不到，这个坟能摸到，戴上面具后看到的都是幻象，那白影可是实打实从之前就在他眼前得瑟过的。

“你若不明白，歪一下面具看一下，就什么都懂了。”獠阴向殷商偏头，这句话是对他说的，但眼睛始终没离开那坟上。

果然，殷商照做看了一下，直接拉住獠阴停下了脚步，轻声道：“别撤了，它在你面前，直接杀，还是跑，给个话。”

獠阴闻言，干咽了咽喉咙，双腿绷着劲站的笔直，想起这东西长着李伦伦那张欠揍的脸，心里就没那么抗拒了，直接歪了面具，面对白影。

这白影确实不知何时飘到了他面前，也没什么举动，就是直勾勾地看着他，如果这是个女鬼，獠阴都能怀疑是看上他了，毕竟他对自己这张脸还是很有自信的。

他死盯着白影又退了一步，那白影就跟着飘近一步。阴风森森而过，掀起了白影的裙摆，獠阴定睛一看，那裙摆下空空如也，它是没有腿的。

当然也别妄想找出它的蛇尾，它不是人蛇族的。獠阴看习惯后，并不害怕它，尤其在看到它左手背上也有一个鬼画符后，他甚至对它产生了怜悯。

这......以后也会是他的下场吗？

“你是谁，你不是李伦伦，他没死。”獠阴早就松开了拽着殷商的手，却又抓紧了善渊的手腕，他心里很明白，关键时刻永远都是善渊顶用。

那白影似乎不能说话，只缓缓低头看着他的腰。顶着一张李伦伦的脸，惨白惨白地披着一头长发，普通人看了是要做噩梦的。

獠阴看他的举动，瞬间想到了什么，撒开了抓着善渊的手，一把扯下腰间挂着的李氏玉佩，直接朝空中扔了过去。

他以为这白影会跟着飘过去的，以为它就是被玉佩吸引的。哪知玉佩掉落到地上，直接摔成碎片，这拥有李伦伦脸的白影也随之一声嚎叫化为白烟。不过它那张着大嘴痛苦挣扎的嘴脸和眼神，深深刻在了獠阴的脑子里，让他恍惚了一下。

“救我。”

獠阴被一道空中传来的声音拉回思绪，这声音听着悲凉又迫切，是一道男声，在他耳边围绕。

獠阴眨了好几个眼，才想起来这是李伦伦的声音！

“李伦伦！”獠阴不禁咬牙切齿的念出他的名字，“合着真实目的是让我救他，玉佩是给我留的求救信号，这死小子，嘴里真话都没几句，发生的事情都不如实告诉我，还指望着我救他，去他娘的吧，做他个春秋大梦！”

言毕，殷商拍了拍他的肩膀，叫他看看他刚才躺的坟头旁边那座坟，道：“别骂了，看看你现在在谁家的坟地上，当着人面骂不太好。”

獠阴随着他的提醒去看，旁边那座坟的确立了一个碑，但因周围杂草丛生，他站的位置刚好被杂草挡了一半，只能看到半个碑和坟，便走过去凑近看。别的字他没注意，只有其中三个大字明晃晃的出现在他眼里，叫他根本无法忽视，这三个字是一个人名，叫李生根。

“李生根，沈青争给我讲的那个故事里的人。”獠阴独自念叨，又像是在说给他们俩听。

殷商当即就疑惑了起来，走近了些，上去几步就踩上了坟头，站在人家坟上掀开了坟头上压着的砖头，砖头下是一张纸钱：“沈青争是谁，你认识？”

随口一问他就把砖头压了回去，边退下坟头边道：“压了张纸钱，挺新的，是你说的沈青争来烧过纸吗，你认识沈青争，沈青争认识这坟里人？”

“你不记得沈青争？”獠阴瞧他对沈青争陌生的很，看起来也不像是忽然想不起来，听语气倒像是从来不认识的。沈青争是在冰城里结识的，按理说殷商应该有印象才对，“他一路都跟着我们的啊，在冰城里云族大会上认识的你忘了，后来跟云族队伍走散，他也一直跟咱俩在一起，在百棺阵还有他呢，你和那两个凡人被打下船后，就是我和他乘船进的桃源，你都忘了？”

“獠阴，你做梦了吧？”殷商听完后，紧皱眉头，“这一路上，从云族大会到上那糟老头的船，都是咱们两个人，只在路上遇见过那娇滴滴的男人和上赶着伺候他的，后来我们仨落了水，应是你一人而已，哪里来的沈青争，见都没见过。”

獠阴一听他的说辞，又瞧他一脸真诚，瞬间脸色就白了，就是看不到他面具下的脸，也能感受到獠阴的沉重：“是......是你在做梦吧？”

他打算垂死挣扎一下：“那我问你，在冰城内有人过来你突然挡在我面前，挡的是谁？”

他当时明明挡的就是沈青争，獠阴心里回想了下，差点就被殷商糊弄过去。他跟沈青争待在一起那么多天，连李老头那三口人都和沈青争有接触，殷商就敢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了，这小子是不是又被脏东西迷了，在那胡说八道！

“是有个莽撞的凡人挤进人群差点冲撞到你，当时我还以为你看别的入神了，没注意到。”殷商瞧自己说完面前之人眼里更阴了，意识到事情不对，便抬起手补充道，“我愿对我亡父亡母起誓，我现在绝对清醒，我没记错，没说谎，说的都是事实，倘若有半点虚言......”

“我信。”獠阴打断了他，再无言语一句。

几乎其他人都跟沈青争有接触，唯独殷商来告诉他说沈青争是假的，不存在这个人，真不知到底是殷商疯了，还是他獠阴疯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