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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西湖副刊·专栏」蟋蟀:好乐无荒忽岁暮

日期:2023-09-01 07:40:04 来源:杭州日报

|《诗》中生灵|

文/半文(业余文字爱好者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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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资料图片)

蟋蟀在堂,岁聿其莫。今我不乐,日月其除。无已大康,职思其居。好乐无荒,良士瞿瞿。

蟋蟀在堂,岁聿其逝。今我不乐,日月其迈。无已大康,职思其外。好乐无荒,良士蹶蹶。

蟋蟀在堂,役车其休。今我不乐,日月其慆。无已大康,职思其忧。好乐无荒,良士休休。

——《唐风·蟋蟀》

蟋蟀,又名促织、蛐蛐、夜鸣虫。那天去中医药大学门诊部配中药,坐地铁,在龙翔桥下,经平海路,转吴山路,沿仁和路,一路往东,到底,遇杭州古玩城。古玩城边上有一条百米小巷,称“里仁坊巷”。小巷子很热闹,玩鸟的、卖画的、摆小摊的。见一群人头抵头围成一圈在那里,看不清卖的什么,踮起脚往里探,才知道是卖蟋蟀。杭州人说蟋蟀,喜欢说“蛐蛐儿”,是南宋皇城留下的遗韵。蛐蛐儿装在半节小青竹做的罐子里,一个罐子装一只,盖上软木塞。十来个一捆,一捆叠着一捆,多的,有几百个。有人买时,挑一个,拔开木塞,往手心一倒,用小网一罩,能看清蛐蛐的品相。拔一个,看一个。满意了,再装回去。一手交钱,一手交货。拿到了,就地玩斗。一圈人围着一个紫砂罐,用蛐蛐草为引,“㘗㘗㘗”,“咬咬咬”。十几个头皮挤在一起,头皮与头皮撞到了也不喊痛,一只手摸着头皮,一只手扔指着罐子喊:“咬咬咬!”

想起南宋时,巷中“咬咬咬”、“㘗㘗㘗”的叫声必更为高昂响亮。斗蟋蟀,始于唐,盛于宋。当年元兵围攻襄樊,贾似道却还忙着与姬妾斗蛐蛐儿,置国事于不顾,以致襄樊失守,元兵南下。“正是襄阳多事日,却将征战试秋虫。”明朝诗人沈石田此句说的正是此事,因斗蟋蟀以秋天为多,所以诗中把蟋蟀称“秋虫”。因蟋蟀误国,贾似道被冠“蟋蟀宰相”,其恶名,与秦桧一样臭闻千年。

隔着时间的悬崖,眼前,里仁坊巷被十几个头皮围着的蟋蟀仍是九百年前那只,古玩城的宋瓷、宋画,亦是九百年前那个瓷那张画。被时间淘洗下来的古物,身上附着了时间的印痕、文化的气息,被人称“古董”,称“古玩”。好似古物就用来玩的,古玩城,就是玩古物的。再久远的,商周的青铜、战国的玉石,古玩城都有,都是供今人拿来玩的。从这个意义上说,蟋蟀是名副其实的古玩,因为蟋蟀的历史至少是1.4亿年。古玩城那些再古的古玩都比不上蟋蟀的古。

既然蟋蟀是古玩,天生便是该拿来玩的。玩来玩去,有玩物丧志的,亦有玩物得志的。如贾似道,玩蟋蟀误国。如成名,玩蟋蟀功成名就。清蒲松龄《促织》开篇说:“宣德间,宫中尚促织之戏,岁征民间。”上有所好,下必效焉。宫中喜欢斗蟋蟀,民间自然盛行。那个叫“成名”的,考秀才不中,去找促织也找不到好货,只好花钱去求巫婆,终于捉了只青麻头,却被儿子弄丢。结果,儿子跳井,变傻,其魂化身蟋蟀,善斗,能斗蟋蟀,会咬公鸡。于是,成名献给县官,县官献给巡抚,巡抚献给皇帝,这个小蟋蟀在宫中打败全国各地进献的名品蟋蟀。于是,皇帝赏巡抚,巡抚赏县官,县官赏成名。成名“不数年,田百顷,楼阁万椽,牛羊蹄躈各千计;一出门,裘马过世家焉。”

民国时,杭城大街小巷玩蛐蛐儿的,据说也不少,不多说。三千年前,《唐风·蟋蟀》中那只蟋蟀,还没有被养在蟋蟀罐中。“蟋蟀在堂,岁聿其莫。”当时,蟋蟀还是一个季节分明的符号:“七月在野、八月在宇、九月在户、十月入我床下。”夏历十月,是周历十二月。“蟋蟀在堂”了,说明又到岁暮。诗人感叹:“今我不乐,日月其除”,我没去及时行乐,日月如梭留不住。时间真的匆匆。乐,或不乐,都是一天。你快乐是一天,不快乐也是一天。你快乐是一年,不快乐也是一年。所以,不妨及时行乐。但诗人又说:“无已大康,职思其居。”诗人说要及时行乐,但也不能过度,要做好本职工作。“好乐无荒,良士瞿瞿。”只有在不荒废事业的前提下及时行乐,才能成为贤良之人。

读《诗》,可多识草木鸟兽之名。读此《诗》,亦可明理。那贾似道定是未读此诗,方致误国。若提前读一读此《诗》,或可玩物得志,不惧忽而岁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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